磴口县,巴彦淖尔市下辖县,位于巴彦淖尔市西南部。东连杭锦后旗,北与乌拉特后旗接壤,西靠阿拉善盟阿拉善右旗,南隔黄河与鄂尔多斯市杭锦旗相望,面积.6平方公里。这里地貌复杂,大体可分为山地、沙漠、平原、河流四种类型。作为曾经的朔方郡治,磴口有着自己厚重的文化历史。朔方,北方之意。鲁迅先生说,朔方的雪花在纷飞之后,却永远如粉,如沙。这给磴口的不是寒冷,而是如沙似雪的浪漫。
“磴口”名称源于旧磴口(今阿拉善盟阿左旗巴音木仁苏木驻地)。“磴”,石之阶。黄河流至磴口处为南北向,磴口在黄河西岸,由于该岸河槽基层坚硬,河水不易冲淘,而上层覆盖着松散的沙壤土,易冲淘,这样水涨水落,久而久之便留下一级级台阶。磴口又是黄河东西交通之重要渡口,故而得名。
今日河套秦统一中国后,磴口县属新秦地。汉武帝时设朔方郡,下设十个县,其中窳浑、临戎、三封三个县的古城遗址都在磴口境内。这三个县的古城遗址,它们将所有的经历化作心底浑厚的力量,以骄傲的姿态盛放,任凭时光战胜自己,或者,自己战胜时光。它们看起来既温暖又清冷,我知道写在它们身上的那些字是一个无休止的过程,我说,不要观望,要看得深一些,因为,它们的内心长着一朵比历史和风景还美丽的花。
朔方郡是汉代的北方边郡之一,辖地位于黄河河套的西北部,当时黄河流经临戎县城北,分为南北两支,朔方郡辖地正位于分出南北河道及河道东折部位。朔方郡治三封县城址,亦称陶升井古城,在今蹬口县哈腾套海苏木的陶升井,城址东北4公里为保尔陶勒益农场总部所在地,城址南面有一座藏传佛教的废墟,庙名麻弥图,因此又称为麻弥图庙古城。
这座古城的城垣,已基本上被风沙湮没,在东西长约米、南北宽约米的范围内,地表上散布有许多没有被狂风刮走的砖、瓦和陶片,仔细观察后可分辨出这是一座内外两重城相套的城垣。外城呈不规则的长方形,现今只能找到北面和西面残墙痕迹,各长约米。内城也就是子城,位于外城的西北隅,长宽各约米,南面有开设城门的豁口。
汉武大帝临戎县城址即今蹬口县布隆淖乡河拐子古城,黄河主流原是流经临戎县城西,现今改道流经古城东北方。临戎县城以西的广阔地带,原是一片可灌溉种植的沃土,黄河洪水溢出,积成一个大湖,名叫屠申泽,又名窳泽,大湖西面设置有窳浑县。上世纪六十年代,侯仁之等中国著名的学者考察了临戎等地,并发表了在巴彦淖尔历史文化研究中非常重要的一篇文章《乌兰布和沙漠北部的汉代垦区》。侯先生在这篇文章中记述了临戎城:
古城位于布隆淖村的西南,东边紧靠一个名为河拐子的小村庄。全城作长方形,北端方向为2°。城垣黄土筑成,南北两垣均长约米,东垣长约.5米,西垣长约米,城垣宽约10米。古城的北部,地面上还保留着高约0.5~2米的残垣;南北部则除少量段落外,已被流沙所湮。城内未被流沙湮盖的地面上,散布着汉代的绳纹砖、瓦,还有很多罐、壶、瓮、甑等灰色陶片,上面往往带绳纹和波浪、方格、斜方格等纹饰,汉代的特征是很明显的。
在古城的中心地区,有一处东西狭长的地带,地面稍稍隆起,上面堆积的砖瓦特多,可能是一处重要建筑物遗址。城中央稍偏西北方有一处制铁遗址很值得注意。那里,在一块东西约50余米、南北约20余米的地段上,布满了铁器残片、炼渣以及炭烬,偶然还可见到铜器残块。铁器残块中,以铁甲片为多,调查时匆匆一过,所见即达数十片。古城之中,汉代以后的遗物很少,仅仅拣到几片带长方条状压印花纹带的灰陶罐片、周身带轮痕的灰陶长腹罐片、红褐陶的外卷圆唇的盆片。它们大概都是辽至西夏前后的遗物。
从古城内的遗存情况看来,古城系汉代遗迹无疑;它在汉代以后,大概长期荒废,只是到了辽至西夏前后,又有少量的居民,曾经在此附近居住过一定时期。(《考古》年第2期,侯仁之、俞伟超撰《乌兰布和沙漠的考古发现和地理环境的变迁》)
《巴彦淖尔盟志》也对临戎古城做了记述:临戎古城遗址位于磴口县布隆淖乡河拐子村西。建于汉武帝元朔五年(公元前年)……城内出土文物有:绳纹砖、瓦、罐、壶、瓮、盆等灰陶片,上面都带有绳纹、波浪、方格、斜方格等纹饰,此为汉代陶器的明显特征。城中央偏西北方,有一座铁制作坊遗址,距遗址近千米的地段上布满铁器残片,还有极少灰陶片和红陶片,类似辽至西夏遗物。古城垣外的东南部,也有制铁作坊遗址,出土文物有箭头、戟、刀等残存物。从地形看,临戎择河而筑,在黄河拐弯的地方。内蒙古考古人员还曾在这里发现大型汉墓群,经过抢救性发掘,目前已发掘墓葬40座,出土随葬品余件。
据内蒙古文物考古研究所盖之庸介绍,这一墓葬群位于汉代朔方郡临戎故城的附近。这批墓葬多为夫妻合葬墓,有大砖券墓、小砖券墓和土坑竖穴墓,均有木制棺椁,布局呈现出明显的家族特征。此外,在墓葬区内还发现了一座砖窑遗址,它由火膛、窑身及烟道组成。盖之庸认为,此砖窑极可能是当时专为建砖室墓提供材料的。
窳浑古城,蒙语为保尔浩特,汉语也称土城子,位于磴口县沙金套海苏木西南约三公里处,建于汉武帝元朔二年(前年)。该城呈不规则的长方形,东西最长米,南北最长米,北与西北被沙漠覆盖,墙宽9~13米,南墙中部有一缺口宽约20米,约为城门。该城东墙北墙残高1~2.5米。城中部略偏东处有一面积为00平方米的台,探得文化层有1~3米深。文化层下层为汉代文物,较厚,出土大量灰陶器和汉代建筑材料;中层为唐代文物,出土文物有白瓷器物残片数种;上层为明、清文化层,较厚,有大量钧窑瓷残片,如青花瓷残片。在断垣残壁的表面也可捡到铁链、三梭铜合金箭镞等。
汉景帝朔方郡曾是汉朝在朔方的繁荣垦区,当时窳浑、临戎、三封三县人口已达7万余人。细心的读者一定会发现,磴口县的这三座古城中都筑有子城,这正是西汉初年在北边设郡县时出现的一种新的城市形制。而这缘于汉景帝时,御史大夫晁错提出的守边备塞策略的影响。
公元前年,晁错向汉景帝提出守边备塞的策略,认为过去朝廷每年派兵卒轮流守卫边境,但这些兵卒不熟悉敌情,不如选派携带家眷前往垦殖的人员,修筑起高大的城墙和深广的壕堑,在城外和城墙上布置防御工事,再在城内兴筑一座子城,城内长宽各约步;在重要战略地方和交通要道上建筑的城郭,城内的居民不要少于一千户。
这项建议后来在汉武帝时得到了充分的应用。现今内蒙古境内所见的汉代城址中,有不少都筑有子城,其规模不一定都像晁错所建议的那么大,应是根据实际情况而设计兴筑的。
晁错晁错当年的话用我们现代汉语说就是:皇上担忧边境是天下人的幸事,派遣将领、官吏和兵士用来治理边塞,这是很大的惠民政策。然而命令远方之兵士守边塞,一年一换,难以了解熟悉胡人的特长,不如选择常年居住的人,安家室置田产,用来防备。这样就方便修筑高城深堑,储备大石头,挖沟渠作为通讯应答之用,加强一个城市,城和城的距离里。在要害的地方,河流交界处,设立城邑,不少于一千家,把他们训练成虎狼的群居。
先搞房地产,后置备耕田的器具,招募罪犯和免除刑罚的人来住;如果不够,就招募家丁、奴婢、赎罪的人和输送奴婢想要拜爵的人;如果还不够,就招募想要去的人。都赏赐高官,安置他的家,给予冬天和夏天的衣服和充足的粮食,直到能自给自足为止。郡县的老百姓花钱买爵的,直到升到官卿的地位。丈夫或妻子死去的,政府给出钱给他们成家。如果没有人情味,就不能长久地安居。处于边塞的百姓,如果没有丰厚的利益,就不能让他们长久地生活在危险的地方。胡人来入侵,如果能抵挡的给他一半奖励,并且政府再嘉奖。
这样一来,就会各县相互救助,面对强胡而不怕死。这并不是道德高尚,而是为了保护他们的亲戚和财产啊。这和东方的兵士不熟悉地势对胡人产生畏惧的心理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现在是皇上的时代,迁徙百姓充实边疆,使边疆不再有战事,边疆的百姓像父子一样相互保护,而不再有被入侵的忧患,这是利于后世的大功啊,这是皇上的圣明,不是秦朝那些导致百姓心生怨恨的弊政所能比的。
三封城为郡治所在地,建筑子城作郡守的官府,也是政治军事上的需要。但有意思的是,在这种城市形制下,我们看到汉军不但像晁错当年说的那样在这里搞“房地产”建设,还用山泉浇地。
由守卫边境的士卒屯田和内地移民实边,既是保证新置郡县有重兵驻守,以备随时应战,又是避免远途运输,就地解决军需口粮。当年,朔方郡内的黄河冲积地带,是可灌溉垦殖的沃土,正是应了晁错的这番话,朔方郡一带才出现了有史以来大规模的农业垦殖。
当然开垦农业种植,没有水利是不行的。为了保证农业的好收成,还必须有人工的灌溉措施,公元前年(元狩二年),汉朝在朔方郡开凿灌溉渠道,用工数万人,历时两三年。只是现在由于流沙的侵袭,黄河河道的多次改变,原有灌溉渠道遗迹现已很难查找到了。
如今,巴彦淖尔一带群众仍有利用山泉浇灌农田的,可以想像汉代当年也曾利用了这些山泉。因为,汉代阴山上草木茂密,水土保持较好,估计当时山泉的流量应比现在大得多,引用山泉灌溉较大面积的农田也是可能的。
新莽以后,朔方郡开始进入衰退期。东汉时期,朔方郡治搬迁到了临戎县,撤消了窳浑等县,境内农业人口大减。公元年(永和五年),南匈奴左部句龙王吾斯、车纽等逃叛,杀死了朔方长史。随后,南匈奴又引乌梅、羌胡南下,于是朔方郡治又被迫从临戎迁到了五原郡。从此,朔方郡及所属县城全部沦为废墟。
朔方郡从设置到废弃,共经历了约二百六十余年。诗人陶子说:“不要指望握住流水,一切都很快过去,财富、时间、权势等很多东西都具有流水的特质。我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活着的时候做过的事情,以及事情具有的意义和承载的精神。”朔方郡就这样拥有了它具有的意义和承载的精神——三座古城作为一种画面的表达,就像时光调制了一杯杯的美酒,把它泼洒在纸张上心坎上,在梦境里徘徊着历史剧。大地微凉,而我常常失眠于古城的箭头或者陶片,并在昏暗中举起满杯的酒,在肉体的火焰中逐放,并让人在夜色的伤感里咏成一首前朝的诗。(文/路生)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感谢原作者,谢绝其他媒体转载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abmjc.com/zcmbwh/172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