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然山,实体上,指今蒙古境内杭爱山。位于蒙古国中部,西北-东南走向,跨扎布汗省、前杭爱省和后杭爱省,长约公里,平均海拔米左右,主峰鄂特冈腾格里峰海拔米。为蒙古北冰洋流域和内河流域的分水岭。蒙古主要河流色楞格河发源于此,向北流入俄罗斯贝加尔湖。

燕然山的山峦,历史上以边地姿态立成汉唐盛世的边疆,其代指意义在中国古诗中也代表着征战的对象,是武将们梦寐以求的武功之地。为唐代文学作品中常见的“天山”。

天山,今人的解释是:世界七大山系之一,位于欧亚大陆腹地,东西横跨中国、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四国,全长约千米,南北平均宽—千米,最宽处达千米以上,是世界上最大的独立纬向山系,也是世界上距离海洋最远的山系和全球干旱地区最大的山系。

唐李白《关山月》: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在太多的注解里,这里的天山一般被理解为祁连山。但在我国的古籍里,天山是一个极其广阔的山系或地域概念,除了今天所说的天山和祁连山之外,还有杭爱山。

红色三角为杭爱山,蓝色三角为《封燕然山铭》发现地空中看杭爱山

天山与漠北

杭爱山以北,被古代中国称为“极北”,理论上被视为蛮荒地带。

《后汉书·南匈奴传》:永元二年(90年),南单于上求灭北庭,遣左谷蠡王师子将左右部出鸡鹿塞,至涿邪山,分为二部,各引轻兵两道袭之,“左部北过西海至河云北,右部从匈奴河水西绕天山,南度甘微河,二军俱会,夜围北单于”;《魏书·蠕蠕传》:太延四年(年),拓跋焘征蠕蠕,“车驾从浚稽北向天山”。这里的天山均指杭爱山。

鸡鹿塞在今巴彦淖尔的河套地区,是中国汉代通塞北之隘口。与战国的高阙塞并立在狼山之间,位于今磴口县(巴彦高勒)西北,为狼山西南段哈隆格乃峡谷南口。汉武帝元狩年间,大将霍去病北征出击匈奴,即由北地郡,经银川平原,沿黄河北行,出鸡鹿塞直达居延,取得了军事上的很大胜利。

同时,鸡鹿塞在史书上也留下了许多汉匈和平往来的记载。汉宣帝甘露三年(公元前51年),匈奴呼韩邪单于首次入朝长安,汉宣帝令沿途七郡列骑二千欢迎。单于抵长安,受到宣帝殊礼相待。当其由长安返回漠北,就是由鸡鹿塞穿越阴山北上的。汉王朝不但派兵护送,“又转边谷米鞴前后三万四千斛,给赡其食”。自此,出现了“朔方无复兵之踪六十余年”,“数世不见烟火之警,人民炽盛,牛马布野”的繁荣和平景象。西汉竟宁元年(公元前33年),单于复入朝,元帝以后宫良家女王昭君赐单于。昭君偕单于出塞,就是从鸡鹿塞经由哈隆格乃峡谷,前往漠北的。

鸡鹿塞

涿邪山,古山名。一作涿涂山。在古代高阙塞北千余里,今蒙古国境内满达勒戈壁附近一带。张守节正义:“匈奴中山也。”更清楚一些地说,今蒙古国戈壁阿尔泰东南额德伦金山。西汉以后,常为进向漠北要道所经。东汉永平十六年(73)前后,北匈奴皋林温禺犊王驻牧于此。甘微河即是今蒙古国科布多东部的扎布汗河。

蠕蠕,一般指柔然。是公元四世纪后期至六世纪中叶,在蒙古草原上继匈奴、鲜卑等之后崛起的部落制汗国,最高统治部落(可汗郁久闾氏本部)为鲜卑别部的一支。拓跋焘当然是鲜卑人,出征的是本民族被称为柔然的蠕蠕,他车驾从浚稽北向天山,虽“刻石记行”,终因“不见蠕蠕而还”。出征的结果是:“时漠北大旱,无水草,军马多死。”浚稽山,约在今蒙古人民共和国土拉河﹑鄂尔浑河上源以南一带,为今蒙古国境内戈壁阿尔泰山脉中段。

通过上面的记述,人们还可以看到这样一个事实,即中国历史上的匈奴、鲜卑、柔然均在杭爱山及其以北,不断因为部落势力的壮大起起伏伏地变幻着各自的名称。

自从秦朝起,“大漠”一词就经常在史书中出现。在汉代,“漠北”一词唱响于中国的北部边疆。汉武帝派大将军卫青将匈奴赶到“漠北”。后来,霍去病深入漠北至狼居胥山(蒙古国的肯特山脉)。公元89年(东汉永元元年)夏六月开始,窦宪、耿秉与北单于战于稽落山(今蒙古国额布根山),北单于大败逃走,汉军追击,俘杀一万三千余人,北匈奴先后有二十余万人归降。窦宪、耿秉登燕然山(今蒙古国杭爱山),由班固撰写《封燕然山铭》文,刻石纪功而还。

唐代,这里的英雄换了人,漠北的民族也换了主角,英雄是人们熟知的白袍战神薛仁贵,漠北的民族成了突厥。最有名的记载是《新唐书·薛仁贵传》,如诗如歌。

薛仁贵,绛州龙门人。少贫贱,以田为业……龙朔元年,诏副郑仁泰为铁勒道行军总管。将行,宴内殿,帝曰:“古善射有穿七札者,卿试以五甲射焉。”仁贵一发洞贯,帝大惊,更取坚甲赐之。时九姓众十余万令骁骑数十来挑战,仁贵发三矢辄杀三人,于是虏气慑皆降。转讨碛北余众,擒伪叶护兄弟三人以归。军中歌曰:“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长歌入汉关。”九姓遂衰。

大意是说,龙朔元年(年),一向与唐友好的回纥首领婆闰死后,继位的比粟转而与唐为敌。李治诏右屯卫大将军郑仁泰为主将,薛仁贵为副将,领兵赴天山击九姓铁勒。临行,李治特在内殿赐宴,在席间对薛仁贵说:“古代有善于射箭的人,能穿透七层铠甲,你射五层看看。”薛仁贵应命,置甲取弓箭射去,只听弓弦响过,箭已穿五甲而过。李治大吃一惊,当即命人取坚甲赏赐薛仁贵。

薛仁贵随主帅郑仁泰率军赴天山后,九姓铁勒拥众十余万相拒,并令骁勇骑士数十人前来挑战。薛仁贵临阵发三箭射死三人,其余骑士慑于薛仁贵神威,都下马请降。薛仁贵乘势挥军掩杀,大败九姓铁勒,并坑杀降卒。接着,薛仁贵又越过碛北追击铁勒败军,擒其叶护(首领)兄弟三人。薛仁贵收兵后,军中传唱说:“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长歌入汉关。”从此,九姓铁勒衰败,不再为边患。

作为天山的杭爱山在唐书中是那样的清晰,若在那首流传于唐军的歌里,还伴有李白“明月出天山”中的月光,那一定是一种在清冷中的温柔,落在地上,是雪片一样的轻盈和响亮。而在漠北民族主角的转换里,将军们沸腾的热血被带回中原,杭爱山分明还有其北被称为“极北”蛮荒地带的冷酷,成为了一个多少有些冰冷的地理概念。

回忆与长叹

王维《使至塞上》: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译文:轻车要前往哪里去呢?出使地在西北边塞。像随风而去的蓬草一样出临边塞,像振翮北飞的归雁一样进入边境。浩瀚沙漠中醒目的烽烟挺拔而起,长长的黄河上西下的太阳圆圆的。到了边塞,只遇到留守部队,原来守将们正在燕然前线。

这里的“都护在燕然”也指杭爱山。

年8月,内蒙古大学发布消息称,中国内蒙古大学蒙古学研究中心与蒙古国成吉思汗大学合作实地踏察,解读了东汉永元元年(公元89年)窦宪率大军大破北匈奴后,在杭爱山摩崖所立石刻。刻石即著名的班固所书《燕然山铭》,被认为是中国有史记载的“边塞纪功碑”的源头。据说,当时参加踏察的中国专家,看到《燕然山铭》后不禁激动得热泪盈眶。为何要热泪盈眶?除了有着对铁血武功的怀念,也许还有着对于盛世王朝的哀悼。

今天,人们把公元89年东汉大败北匈奴的这场战役称为窦宪破北匈奴之战,主要包括两个战役:稽落山之战和金微山之战。这场决定性的战役,使匈奴脱离漠北高原,向西远遁。稽落山之战又称阿尔泰之战,其时北匈奴大乱,加以饥蝗,降者前后相继。公元89年六月,汉军分三路出击。窦宪、耿秉率精骑人出鸡鹿塞,度辽将军邓鸿出稠阳(今内蒙古包头市东)塞,南匈奴出满夷谷(今内蒙古包头市北),共约5万骑,皆会于涿邪山。北进至稽落山,与北匈奴单于遭遇。大破北匈奴,乘胜穷追至私渠北凝海(今蒙古乌布苏诺尔湖),斩名王以下1.3万余人,俘获甚众,得杂畜百余万头,裨小王率众降者前后1部,共20多万人。窦宪、耿秉出塞余里,登燕然山(杭爱山)刻石记功而还。

金微山之战是指公元91年,窦宪派大将军耿夔、任尚、赵博等率军远征北匈奴单于获胜,去塞五千余里而还的战役,为汉军出击匈奴行程最远的一次战役。当时,北单于复设庭帐于金微山(今阿尔泰山),窦宪遣耿夔率锐骑,出居延塞(今内蒙古额济纳旗东南)再破北单于军,歼余,北单于逃走。汉军成功运用长途奔袭、穷追猛打的战术,连战连胜,同时大量使用南匈奴、羌胡、鲜卑、乌桓等少数民族军队,将东汉先进的战略战术、治军方略及武器装备,与少数民族骑兵的剽悍勇猛结合起来,使东汉军队的战斗力大大提高。战后,北匈奴一部开始向欧洲迁徙,余部溃散。

今天的天山

为破北匈奴之战“垫底”的是天山之战,这座天山是中国史书里的另一座天山,即唐时称伊州、西州以北一带的天山,也称白山、折罗漫山。伊州为今新疆哈密;西州为今吐鲁番盆地一带。公元72年十一月,北匈奴侵袭河西,汉明帝决定发兵进攻。次年二月联合南匈奴、卢水羌胡、乌桓、鲜卑共数万人,兵分4路出击:

第1路:谒者仆射祭彤与度辽将军吴棠出高阙寨(今内蒙古杭锦后旗),进袭涿邪山的北匈奴皋林温禺犊王;

第2路:奉车都尉窦固及骑都尉耿忠出酒泉塞(今甘肃酒泉),进击白山;

第3路:驸马都尉耿秉与骑都尉秦彭出张掖居延塞,向三木楼山方向进攻;

第4路:骑都尉来苗与护乌桓校尉文穆出平城塞(今山西大同),向匈奴水(今内蒙古翕金河)方向进击。

4路军中,第2路战绩最佳。窦固、耿忠2人率酒泉、敦煌、张掖甲卒及卢水羌胡1.2万骑兵出塞后,长驱白山,击败北匈奴呼衍王部,斩杀千余人,随后又追击至蒲类海(今新疆巴里坤湖),攻占伊吾卢城(今新疆哈密西),在这里设置宜禾都尉,留驻吏卒屯田,然后返回。其余3路均因北匈奴远遁无功而还。

公元74年,窦固二次兵伐天山,在蒲类海击破白山部匈奴,进而前至车师,复置西域都护,戊己校尉,恢复了汉与西域的交通。

天山之战东汉4路大军出击,虽未消灭北匈奴的主力,但是重新打通了西域,实现了斩断匈奴右臂的目的。在这次战役中,东汉首次征调少数民族军队共同进击匈奴,为后来的战斗提供了成功的经验。

这里所说的白山,就是今天的天山,为天山的东部山系,古名白山是因其冬夏皆有雪。窦固、耿忠和窦宪、耿夔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亲戚关系,窦固是窦融的侄子,窦宪是窦融的曾孙,比窦固小两辈;耿忠是耿弇的儿子,耿夔则是耿弇的侄子。他们的作战不仅让少数民族军队加入,更让杭爱山和今天的天山成为了一个整体,即使中间有阿尔泰横亘延绵的阻隔,也没有阻挡这些铁血军人比山更高的脚步。

破北匈奴之战完成了霍去病等人的理想,结束了北方游牧民族对汉民族的威胁,并且深深影响了世界的格局。但在窦宪等人离去的背影里,起源于漠北东部的鲜卑却悄悄在北方草原上兴起,使后来的中国北朝有了统一北方的北魏。“魏”取其美好伟大之意,呼“北魏”乃指北部“中国”之故。唐代,漠北的少数民族被时空转变成了突厥,但作为政权的存在,突厥很快便被唐王朝所灭。

唐太宗贞观二十一年(年),铁勒、回纥等十三个部落内附唐朝,唐太宗在阴山之麓的单于台(在今内蒙古杭锦后旗北乌加河北岸)设置燕然都护府,以扬州司马李素立为都护,管理这十三个部落,辖境东到大兴安岭、西到阿尔泰山、南到戈壁、北到贝加尔湖的整个蒙古高原。

唐高宗永徽元年(年),唐朝又在云州设立了单于都护府(云州云中县西北也有一个单于台,以此得名),与燕然都护府以沙漠为界,南北分治铁勒(漠北)与突厥(漠南)。

龙朔三年(年)二月十五日,燕然都护府改称瀚海都护府,治所迁移到回纥本部(今蒙古国哈尔和林)。单于都护府改名云中都护府,移置云中故城(今内蒙古托克托县古城乡),仍以碛为界,碛北诸蕃州悉隶瀚海,碛南并隶云中。

总章二年(年)八月,瀚海都护府又改称安北都护府。

《燕然山铭》摩崖拓片《燕然山铭》后世书法作品

这期间,杭爱山以北的“极北”生活着一个叫都波的部落(今天图瓦人的祖先),《唐会要》中说,他们是“铁勒之别种也”。是北濒小海、西坚昆、南回纥的一个部落,其区域范围在今俄罗斯萨彦岭以南、唐努山以北之图瓦省。听到闻骨利向唐朝贡,也想依附唐,“亦遣使朝贡。贞观二十一年十一月。朝贡使至。”

闻骨利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国,《唐会要》说:“骨利干处北方瀚海之北。二俟斤同居。胜兵四千五百。口万余人。草多百合。地出名马。其国北接冰海。昼长夕短。日没后,天色正曛。煮一羊胛才熟,而东方已曙。盖近日出之所也。贞观二十一年正月内附。”瀚海为今贝加尔湖,俟斤是部族首领的称呼。意思是:骨利干在贝加尔湖之北,有两个酋长统治,有四千多士兵,一万多人口。其国北接北冰洋。太阳落下去,余辉还在,煮的羊肉刚熟,太阳又出来了。贞观二十一年内附。

骨利干内附以后,唐朝在那里设置了一个羁縻州,叫玄阙州,这是唐朝最北的一个州。在玄阙州里可以看到极昼现象。《旧唐书·天文志》中说,在骨利干可以看到极昼现象。

这就是唐朝,让汉代边疆的“极北”触及“北极”。玄阙州是为骨利干专门设置的,约在今俄罗斯安加拉河至贝加尔湖以南,属燕然都护府。当然,为了更好地管理诸如都波这样的小国,唐朝在其地设置“唐官”的同时,公元-年,唐朝又置隶属于安北大都护府管辖的坚昆都督府。杭爱山,因此在《使至塞上》中有了战马嘶鸣的浪漫,更有《关山月》中远离故土戍守边疆的士兵们的明月乡愁。

燕然山风光

宋代,让杭爱山成为一种多少有些凄苦的张望,也让踏察和解读《燕然山铭》的中国学者,在热泪盈眶里完成了一次对于汉唐盛世哀悼。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范仲淹的这首《渔家傲·秋思》是说,边患未平、功业未成,不知何时才能返回故里。范仲淹当时在今陕北和宁夏一带任职,“燕然未勒归无计”在此处,也只能是一声长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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